有学者认为成语”立锥之地”是由”立椎之地”讹变而来的,”椎”为定地界、拉准绳的器物。于先生对这种讹变表示了忧虑与不满。有人也曾质疑认为,成语”势不两立”不宜写作”誓不两立”。这些学者希望用词规范、科学的思想是可以理解的、但希望词语一成不变的做法本身又违背了语言自身的规律,注定是徒劳无功的不理智之举。
“势不两立”源于《战国策·楚策一》:”楚强则秦弱,楚弱则秦强,此其势不两立。”后独立成词。《三国志·吴书·周瑜传》:”孤与老贼,势不两立。”元代杨景贤《西游记》五本十七出:”我向他借扇子,肯便肯;不肯呵,我与他势不两立。”到近代汉语中,由于”誓”与”势”变为同音词长开头的四字成语,又因古人有发誓的习惯,如”誓天””誓众””誓师”等,于是又讹转出”誓不两立”。《三国演义》四十四回:”孤与老贼,誓不两立!卿言当伐,甚合孤意.…..瑜曰:'吾与老贼,誓不两立!'”从词义看,”势不两立”重在客观形势分析,”誓不两立”重在宣泄主观感情。鲁迅《两地书·六六》:”做文章呢,还是教书?因为这两件事是势不两立的:做文章要热情,教书要冷静。”蒲韧《两千年间》八章:”甚至有在脸上刺了字以示和金人誓不两立的 他们都是忠义之士。”两词并行不悖!
现代常用成语”信口开河”,是由古代的”信口开合”音义讹转而来,”合”在中古为全浊入声字,近代汉语入声消失后才与”河”同音的。元代佚名《盆儿鬼》二折:”说甚的一年二祭,信口开合,谁着你烧窑人不卖当行货。””开合”两词素是一对反义词,意承上古”翕张”;”开河”是动宾短语。前者强调的是说话欠考虑,后者强调的是无节制及无根据、反应快等。《九命奇冤》四回:”盼乡榜焦心似沸,讲风水信口开河。”鲁迅《故事·序言》:”叙事有时也有一点旧书上的根据,有时却不过信口开河。”
有人批评”是'触目惊心',非'怵目惊心'”的少见多怪现象。其实,音同讹变的成语数量巨大。当代社会道德滑坡的中心是缺乏诚信,尤以商业欺诈为甚,故有”无商不奸”的舆论。然而程乃珊《”无商不尖”和”无商不奸”》说:”'无商不尖',出典为旧时买米以升斗作量器.…..银货两讫成交之后,商家会另外在米筐里再点米加在米上长开头的四字成语,如是已抹平的米表面便会鼓成一撮'尖头'·…..这一小撮'添头',很让客人受用,故有'无商不尖'之说。”其他例如:”伶牙俐齿”与”伶牙利齿”、”弥天大罪”与”迷天大罪”、”不义之财”与”不意之财”、”流芳万古”与”留芳万古”、”发迹变泰”与”发迹变态”、”奴颜婢膝”与”奴言婢膝”、”反唇相稽”与”反唇相讥”、”必恭必敬”与”毕恭毕敬”、”被星戴月”与”披星带月”、”信马由缰”与”信马游缰”、”穿凿附会”与”穿凿傅会”、”流宕忘返”与”流荡忘返”、”丢三落四”与”丢三拉四”……《赵本夫文集·绝唱》:”丝瓜一生没提防过人,只是信马由缰无忧无虑无法无天无心无肺地生活。”《赵本夫文集·李星的来信》:”这并不是说我已经承认了《逝水》是散漫的、芜杂的、信马由缰的。”有些成语不止两个,三个四个的都有,已无所谓正误。
此类成语还有纯由谐音而形成的,如”逃之夭夭”是由《诗经》写桃花鲜艳的”桃之夭夭”讹变的,”天天”本是状态词,但在”逃之夭夭”中有音无义。”望洋兴叹”在《庄子》原文中是”仰视兴叹”之义,但后人仿词将联绵词”望洋”讹变为动宾结构。石安石先生《语义论》称这种情况是:”可以新生某种内部形式或改变原有的内部形式,从而新生或改变了非理性意义,尽管这是讹变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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