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如果问我思念多重,不重的,像一座秋山的落叶。”
——简媜
Ⅰ
“我的视线不仅在彼方,也在你心”
《国风·周南·卷耳》
采采卷耳,不盈顷筐。
嗟我怀人,寘彼周行。
陟彼崔嵬,我马虺隤。
我姑酌彼金罍,维以不永怀。
陟彼高冈,我马玄黄。
我姑酌彼兕觥,维以不永伤。
陟彼砠矣,我马瘏矣。
我仆痡矣,云何吁矣。
跟着邻居们去采苍耳,总是会让装进竹框里的苍耳落到地上,苍耳填不满这浅框,在最小的空隙里,都盛着我对远行人的思念。恍惚间,我看到你的身影出现在路与天际交汇的地方。我放下竹筐翘首遥望,却只认清又一场镜花水月。苍耳成熟,森林开始染上颜色,天渐渐凉了。落叶像不能寄人的信,一封接着一封堆积在你离开的大路上。此时的你,在做什么呢?“
娘子可知我心?我正行走在险峻的山岭上,我正跋涉在更陡峭的石岗上,我的马儿已经累得不行了,我的马儿已经累得面黄肌瘦了。千帐灯火里,我总会忍不住想起你一日不见如三月兮,可每想到一次我的心都会更疼一点。我实在太累了,只想再多喝几口把你暂忘。路远马亡早已预设,而我的心里也以满目疮痍,你是最后的阵地。
山高路远,人疲马乏,家万里、归无计,唯有浊酒一杯借消愁。酒落愁肠,更化作相思泪。
我累了,说不动忧愁了。
当携筐采绿者徘徊巷陌,回肠荡气之时,正征人策马盘旋,度越关山之顶,两两相应,境殊而情却同,事异而怨则一。万里相思缠绵,千山各自飘零。往后的山长水阔、淮南皓月,皆有异曲同工之妙。
Ⅱ
“青青子衿,青青子佩,你不来,这些都不重要,你来了,这些都不重要。”
《国风·郑风·子衿》
青青子衿,悠悠我心。
纵我不往一日不见如三月兮,子宁不嗣音?
青青子佩,悠悠我思。
纵我不往,子宁不来?
挑兮达兮,在城阙兮。
一日不见,如三月兮!
喂,是你青色的衣领一直晃得我心痒痒的。难道我不主动去找你,你就不给我发消息?
喂,是你青色的玉佩一直害得我走神。难道我不主动去找你,你就不来找我?
我忍不住不去想你,可你不来,我又不能过去找你,只能上高高的观楼去寻你的身影。要是真见不到你的话,一天会像三个月那么长!
此诗章法之妙历来被学者称颂。全诗只有三章,每章四句,区区四十九字便将主人公的思念之情刻画得淋漓尽致,细致的心理描写功不可没。结尾的“一日不见,如三月兮”更是成为表达相思之情的千古绝唱,在《国风·王风·采葛》中也有类似的语句“彼采葛兮,一日不见,如三月兮。彼采萧兮,一日不见,如三秋兮。彼采艾兮,一日不见,如三岁兮。”“一日不见,如隔三秋”从此便成了表达思念的妙语,虽有夸张,但唯美动人,千百年来为人们所传唱不衰。
后世常用子衿之句抒发渴求贤人之心,譬如曹操《短歌行》中“青青子衿,悠悠我心,但为君故,沉吟至今。”不过这是曹操从《子衿》中得到的灵感,“新瓶装旧酒”改了主旨,换了意境。
延伸
蝶恋花
【宋】晏殊
槛菊愁烟兰泣露,罗幕轻寒,燕子双飞去。明月不谙离别苦,斜光到晓穿朱户。
昨夜西风凋碧树,独上高楼,望尽天涯路。欲寄彩笺兼尺素,山长水阔知何处?
踏莎行
【宋】姜夔
燕燕轻盈,莺莺娇软,分明又向华胥见。夜长争得薄情知?春初早被相思染。
别后书辞,别时针线,离魂暗逐郎行远。淮南皓月冷千山,冥冥归去无人管。
诗三百中的诸多细节今已难考,不过这并不阻碍我们去欣赏这千万年来天地间通兑的诗意与情愫。
“青丝绾,情思挽,髧彼两鬓,实维我仪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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