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谈起北大老校长,映入脑海的第一个名字就是蔡元培。
有这么一个人,他在困境中执掌北大17年,但却被长期遗忘,甚至很多名牌大学的学生都没听过他的名字——蒋梦麟。
1886年1月20日,生于浙江余姚蒋村。出生时他父亲梦见一只熊来到他家,熊是生男孩的吉兆也是当时的迷信,家人便给他起名梦熊。
虽然出生于浙江余姚的一个小村庄,但祖父在上海当过钱庄经理,“父亲很有点发明的头脑”,曾试过不用蒸汽的轮船失败,从此一心一意让儿子受现代教育。
6岁入私塾,从读《三字经》开始了学业生涯。自少年起,开始以西式教育为主导。
后来又在蔡元培“督学”(相当于校长)的绍兴中心学堂学习。
在少年蒋梦麟的眼中,蔡元培不仅是一位科举道路上的成功者,还是一位有理想的知识分子,令他景仰和崇拜。
两人亦师亦友,总是相谈甚欢。
1902年,在进入浙江高等学堂时已能够读英文原版的世界史;同年因闹学潮被列入黑名单,不得已而改名梦麟。
18岁,对于很多人来说都是意义非凡的。但对于蒋梦麟来说,却是很荒谬的,因为参加科举,考中秀才。
为何说是荒谬呢?因为之前蒋梦麟就对革命的书籍很有兴趣,时常抄阅,还经常缩食节衣的省钱,捐给孙中山,当作革命运动的经费。然而考取秀才后的蒋梦麟北大校长,没有成功的喜悦,反而有点儿迷惘。
用他自己的话说:
“两个矛盾的势力正在拉着。一个把我往旧世界拖,一个把我往新世界拖。我不知道怎么办。”
后来又考入上海南洋公学,并于1908年,蒋梦麟参加浙江省官费留美考试落榜后,在父亲的资助下,蒋梦麟才得以自费留学美国。
在去美留学上船前,他找到一家理发店剪去了辫子,船刚开动,便把辫子扔进了大海。
在去美国之前,蒋先生的想法是以农立国,故而选择了农学。
但是到达美国后,他发现,农业科技虽然实用性很强,但难以解决举国救民的问题。
蒋梦麟毅然决定弃农从教。
十年中,先入加州大学专攻教育,后入哥伦比亚大学研究院,攻读哲学和教育学,师从著名教育家约翰·杜威(他还有两个中国得意门生胡适和陶行知)。1917年,获得哲学及教育学博士学位。
在美国期间,蒋梦麟结识孙中山,并在革命党创办的《大同日报》担任主笔,反对清朝政府。
1917年回国,蒋梦麟先在商务印书馆当《教育杂志》编辑,兼任江苏省教育会的理事主编《新教育》月刊。期间,曾帮助校阅孙中山用英文所著《实业计划》原稿。
主张教育应“发展个性以养成健全之人格”,“注重职业陶冶以养成生计之观念”,“注重公民训练以养成平民政治精神”。
他当主编期间,《新教育》销量节节高,每期都破6000册。
仅仅六个月,该月刊发行量就达到一万份。
成为全国倡导教育革新的重要理论阵地,并与陈独秀主办的《新青年》南北呼应,是新文化运动时期的主要刊物之一。
1919年初,即以美国哥伦比亚大学博士资格,被蔡元培聘请为北大教育系教授。
1919年5月4号下午,北大和北京的九所高校的三千多名学生在齐聚天安门,提出“废除取消二十一条”、“还我青岛”、“还我山东”等口号,并火烧赵家楼,将和平爱国运动转化为刑事案件。
面对汹涌的学生运动,当政的北洋军阀政府自然不会善罢甘休。
当北大学生遭到抓捕,时任校长蔡元培动用一切关系,营救学生,也深知自身难保。
三天后,被捕学生被释放了,蔡元培与北大师生在红楼外列队欢迎,很多人都哭泣不已。
5月7日,北京政府提出解散北京大学、撤免校长蔡元培的动议。
蔡元培随后发表他在北大的最后一番讲话:
“诸君稍为原谅,坚持上课,自己略微受些委屈,并且希望诸君以后遇事能够坚持冷静的态度。”
5月8日,为了保全北大,也为了不让无辜学生受难,蔡元培决定自行辞职,并连夜离京。
北京的局势发生了很大的变化,学生们的焦点已经巴黎和会,转为挽留蔡元培风潮。
受蔡元培委托,蒋梦麟代理北大校长。
1919年7月20日,蒋梦麟赴京任职,北大全体学生齐集理科楼欢迎。
初来乍到的蒋梦麟很低调,也很谦虚。在一次出席教职员会议时,他主动开腔:“我只是蔡先生派来盖印子的,一切仍由各位主持。”
这么低姿态的校长,使得众人的抵触情绪消了大半。
不久,蔡元培恢复校长职务,蒋梦麟担任教育学教授兼总务长。
1920年10月(34岁),蔡元培出国考察,蒋梦麟再次代理北大校务。1923年,蔡元培辞职,蒋梦麟第三次担任代理校长职务。
(1920年,蒋梦麟、蔡元培、胡适、李大钊合影(从左至右))
这个“盖印子”的人,事实上,为北大做了许多实际工作,成为蔡元培的得力助手。
那时候的北大的确是一桩烂摊子,政府欠经费、学生搞游行、教授出难题,什么事都得找他。
(1)、把他们从示威运动中拉回课堂,恢复正常的教学秩序。
(2)在学校管理方面,他秉持民主治校的原则,在蔡元培评议会的基础上,增设了教授治校的民主制度。在北大初步建立起比较完整有效的行政管理系统,使北大走上了教授治校之路。
(3)为了发展学术事业,他四处奔走筹集款项,用于办学条件的改善。保证了教学设施的持续更新。
蔡元培在北大当了十年校长,自称
“综计我居北京大学校长名义,十年有半;而实际在校办事,不过五年有半。”
这剩下的五年时间,是由蒋梦麟代理校长、处理校政。
1926年,“三一八惨案”事发,北大三名学生落难。
在学生葬礼上,蒋梦麟愤怒之至,公开谴责段祺瑞,“处此人权旁落,豺狼当道之时,民众与政府相搏,不啻如与虎狼相斗,终必为虎狼所噬。古人谓苛政猛于虎,有慨乎其言矣!”
祸从口出,由此被列入军阀暗杀黑名单,在白色恐怖的年代,堂堂校长连家都不敢回。
他和李大钊躲入东交民巷三个月,后趁机逃往上海,转赴杭州。
1926年,蒋梦麟和蔡元培、马叙伦等教育界经营,共同筹办了国立第三中山大学,蒋梦麟出任校长,后浙江省教育厅厅长。
1928年任国民政府教育部长。因不善于政治,被迫辞职。
1930年12月,受蒋介石之聘,正式出任北大校长。
调整北大原有体制,明确提出“教授治学,学生求学,职员治事,校长治校”的方针。
取消评议会,改设校务会议为学校最高权力机关。
实行教授专任制度,“你们选聘新人,我去辞退旧人。”打破终身教授,遭到非议,却建立了一个有效率的行政体制。
在任北京大学校长期间,他致力于“整饬纪律,发展群治,以补本校之不足”。他的“取中国之国粹,调和世界近世之精神”的教育主张,以及培养“科学之精神”、“社会之自觉”的办学目标,为北大的发展奠定了强实的基础。
傅斯年对蒋校长的评价就非常中肯:
“学问比不上孑民(蔡元培)先生,办事却比蔡先生高明。”
此后,直到抗战胜利的十五年间,他“一直把握着北大之舵,竭智尽能,希望把这学问之舟平稳渡过中日冲突中的惊涛骇浪”。
在蒋梦麟正式执政的这些年,正是民族危机存亡之时。他紧要稳定北大内部,还要忙于应付日、伪等方面的袭扰。
“九一八”事变后,日寇步步进逼,迅速向长城以内推进,占领河北北部,成立伪“自治政府”,并鼓吹推行华北“自治”。
在这一紧急关头,北大教授联名发表宣言,誓死反对所谓的华北“自治运动”,他也是签名者之一。
一天下午,日军要他去“谈谈”,虽深知其中的危险,但他毅然独自前往日本兵营。
《西潮》一书以生动的笔触记下了这样的对话:
“我不是怕,如果我真的怕,我也不会单独到这里来了。如果你们要强迫我去,那就请便吧——我已经在你们掌握之中了。不过我劝你们不要强迫我。如果全世界人士,包括东京在内,知道日本军队绑架了北京大学的校长,那你们可就要成为笑柄了。”“你不要怕呀!”“怕吗?不,不。中国圣人说过,要我们临难毋苟免,我相信你也一定知道这句话。”
(《西潮・新潮》P203)
夜色四合,他终于离开日本兵营,平安地回到了北大。只身赴约,在日寇的军营里,在威吓面前,他显得如此从容,如此坦然。如果没有像他这样的一介书生付诸实践,“临难毋苟免”,那只是一句古老的空话而已。
1937年,卢沟桥事变后,抗战全面爆发。北京大学、清华大学、南开大学等三校决定联合南下,迁往长沙,组成长沙临时大学,随后再迁往昆明,于云南昆明组建了后来闻名于世的西南联合大学。蒋梦麟、梅贻琦、张伯苓组成常务委员会,主持校务。
(蒋梦麟(左三)与西南联大同仁合影)
三校联合治理,关系错综复杂,各集团利益微妙,遇到意见相左,很难向前发展。
对于北大校长蒋梦麟来说“我不管,就是管了。”
他对清华校长梅贻琦说:“联大事务还请月涵先生多负责。”
没有过多干涉,梅贻琦处理事务也更顺畅些。
蒋梦麟曾回忆:
“在动乱时期主持一个大学本来就是头痛的事,在战时主持大学校务自然更难,尤其是要三个个性不同、历史各异的大学共同生活,而且三校各有思想不同的教授们,各人有各人的意见……幸靠同仁们的和衷共济,我们才把这条由混杂水手操纵的危舟渡过惊涛骇浪。”
西南联大从1938年5月4日正式上课,到1946年5月4日宣布结束,共计8年,再加上长沙临时大学时期,共历时9年,写下了民族教育史上的辉煌篇章。
1944年,北大即将搬回北平。因在联大的时候,只要有争执,蒋总是顾全大局选择退让,从而引发许多教授的不满。
导火线是:想着为教育多做点事,接受了宋子文邀请他出任行政院秘书长。
昔日的挚友傅斯年、周炳琳、朱家骅等人还发起了一场“倒蒋举胡”的风潮,还要求请尚在美国的胡适回来担任校长。
教授们公开指责他:“蒋校长的兴趣不在大学教育,战时他对北大的事不问,但他每日忙着招待无关紧要的外国人和云南的显要,可见他官迷心窍。”
1945年8月,蒋梦麟辞去北京大学校长职务,昆明北大教师茶会上完成了权力交接,由胡适接替。
59岁的蒋梦麟,担任北大校长17年北大校长,就这么被赶出北大,从此他也告别了教育事业。
他曾这样谈论北大:
“有人说北京大学好比是梁山泊,我说那么我就是一个无用的宋江,一无所长,不过什么都知道一点。”
(《谈中国新文艺运动》,《西潮・新潮》P344)
他是近现代著名的教育家;
也是北大在任时间最长的校长;
在民国教育史上,他曾做出过杰出的贡献,其地位仅次于蔡元培;
他就是一代教育巨匠的蒋梦麟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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