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在中共隐蔽战线里,有一支特殊的力量,就是红色经济战线。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,即便再是“没有吃没有穿,自有那敌人送上前;没有枪没有炮,敌人给我们造”,中共党人为了生存与发展,仍旧需要自身造血,以来维持在革命斗争中的生存与发展。今天我们熟知的香港华润,澳门南光等央企,便是在艰难的战争年代,在白色恐怖的敌占区里成长起来的红色企业。这些红色企业不仅在战争年代,为中共的革命事业提供了可靠的经济物资与货币的保证,更是承担了隐蔽战线中秘密交通站、统战策反和获取高级战略情报的重任。
而毛泽民(毛泽东胞弟,烈士)、陈云、冀朝鼎、秦邦礼(博古胞弟,化名杨廉安)、柯正平(澳门南光创始人)、卢绪章、杨延修,张平等这些红色经济特工的奠基人已经镌刻在新中国经济的底座上。
而本篇所叙的将是另一位逐渐被遗忘,但曾经同样在红色秘密经济战线上叱咤风云的革命先烈。
石志昂,1914年5月出生在上海的一户贫困的家庭。父亲是小店员,很早就去世了。母亲是家庭妇女,含辛茹苦地维持着家庭,也因此,石志昂14岁就失学了。为了补贴家用,少年时的石志昂早早地进入了上海英商汇德丰洋行当职员。
早早辍学的石志昂并没有放弃对知识的渴望,在工余时间,他基本都在上海商会图书馆里度过,自学英语,徜徉在文学的海洋里。在那里,他结识了中共党员中国社会科学家联盟书记胡乔木、还有林淡秋(建国后曾任浙江省委宣传部副部长,浙江省文联主席等职)等志同道合者,开始接受进步思想,并从此走上红色道路。
石志昂
1933年,19岁的石志昂加入了中国社会科学家联盟。1935年,在上海秘密加入了中共。
当时,正是中华民族处于危急存亡的关头。他全身心地投入抗日救亡运动。从1936年到1942年,他先后担任上海职业界救国会理事兼组织部部长、上海各界救亡协会职业界协会中共党组书记,兼任由中共党人主办公开发行的《译报周刊》和《职业生活》的编辑;发起并筹组上海洋行华员联谊会,发动群众参加抗日活动,在洋行华员爱国人士中传播抗日思想。
尽管彼时的他生活还很不安定,工作极度繁重。身处鱼龙混杂的十里洋场,斗争环境险恶,随时有被捕牺牲的危险,石志昂凭着对党的忠诚,怀着拳拳爱国热忱,在中共上海地下组织领导下,义无反顾的投入到轰轰烈烈的抗日救亡运动中,从无畏惧。
1941年底,日军偷袭珍珠港,太平洋战争爆发。随即,日本侵略军进驻上海公共租界的中区、西区和法租界。至此,由英、美控制上海公共租界、法国控制法租界的时代宣告结束。而在侵略者的铁蹄下,中共反侵略的隐蔽战线斗争环境逐步恶化。石志昂的反日身份日趋有暴露的迹象。
1942年冬,在组织的安排下,石志昂撤出了上海,至新四军二师淮南抗日根据地从事中共秘密交通。先后完成了接送刘晓、刘宁一、张承宗等上海隐蔽战线领导的撤退任务。
刘晓
1943年,组织上通过爱国进步人士大安保险公司总经理郭雨东的关系,将石志昂安排至该公司广东分公司任经理。自此,石志昂开始接触并从事经济工作,并逐步成长为一个杰出的红色经济特工。
抗战胜利后克什米尔公主号,石志昂回到上海,“潜伏”于定西路的一幢民宅里(定西路1190弄礼义新村4号1楼),此时的他已经是社会上声名鹊起的商人,同时真正的任务是继续为中共在敌占区开展各项经济工作(斗争),在金融、贸易、运输等行业打开局面。
定西路1190弄礼义新村4号1楼
彼时,中共的革命已是燎原之势,为了解放区以及战争的需要,经济保障日显重要。在中国经济发达的南方地区,成立了以曾山为主任的华中财政委员会,并派委员徐雪寒(经济学家、中共早期党员克什米尔公主号,三联书店前身之一新知书店创始人,中共华中局情报部副部长)到上海进行指导开拓。经上海隐蔽战线负责人刘晓、刘长胜等人的考虑,决定由石志昂组建上海合众营业股份有限公司,与徐雪寒单线联系。为提高公司的知名度和隐藏其真实性质,聘请当时金融界知名人士、新华银行总经理、上海银行同业工会副主席王志莘为董事长。
1946年1月合众公司成立,石志昂任经理,顾一凡任副经理。开展业务,首当其冲的问题是资金短缺,组织提供的启动资金极其有限,必须快速自身造血,以小资本搏大生意。
石志昂了解到苏联出口新闻纸价格较低,有意在上海推销。联络了苏联驻沪商务办事处(当时蒋介石政府与苏联有大使级外交关系)洽谈,苏方表示如大批量进口,可先预支小额订金,在一定周转期内付清余款。石志昂立刻组织合众股份通过文化界进步人士与商务印书馆等书店、报社建立了纸张供销关系,确定了基本用户;同时利用各种途径,落实了接船、储仓、交货等环节,确保从接货到交货中各个业务环节的运输泊接畅通。初战告捷,上海滩一向纸张用量大,与苏方的这单新闻纸供货合同,让合众公司以此很快占领了市场,以小博大,让这个披着当时合法外衣的“红色企业”迅速在上海滩站稳了脚跟
1946年秋,国民党政府在上海实行进出口管制,对纸张等热门进出口商品规定了配额。石志昂再次利用关系疏通国民党有关当局,以正中书店、独立出版社(当时国民党政府文化、政治的喉舌)的名义,替代合众公司进口苏联纸张,让国民党为共产党办事,突破了配额限制。而合众公司的业务也蒸蒸日上,进出口业务范围已经扩大到包括电器、化工原料、汽车配件、西药等,石志昂亦成为上海商界名人。
1947年秋,为了适应解放战争的需要,公司又开设合众西药行,除了正常经营外,更是承担了向苏北解放区输送药材的任务。这期间,为了适应特殊任务的需要,石志昂以“资本家”身份出现在各种社交场合,周旋于社会名流、国民党军阀、帮会老大,甚至党通局(中统)、保密局(军统)特务人物之间。在错综复杂的斗争环境中、筹集、保护了大量资金。而作为社会上富甲一方的石志昂,却是经常去邻居家‘借’衣服领带之类(定西路法志俊家),翻翻行头去参加各种社交活动。
到1948年,石志昂的合众公司、卢绪章的广大华行、谢寿天的东方贸易公司(均是中共在敌占区的红色企业)等,都发展为在上海颇具影响的经贸机构。
1948年秋,国民党在战场上的连连失败,导致了其统治区内通货膨胀,民不聊生,经济行将溃败。作为中国金融心脏的上海,金融市场更是一片混乱。蒋经国专程到上海“打虎”,下令所有商业机构持有的黄金、美钞一律交政府兑换金圆券。
在严峻的形势下,中共未雨绸缪,组织指示其控制的商业机构将所持的黄金、美钞交合众公司负责保存,伺机转移香港。为此,将在香港从事银行业务的张锡荣(当时任合众驻华南代表,建国后70年代末期任中国银行总行综合部副总经理和海外行管理部副总经理)调到上海,协助石志昂筹划此事。
此时,作为上海著名金融家的石志昂已经为国民党当局所注意,某晚报登出题为《注意金融巨头石景彦之流》耸人听闻的报导。
蒋经国已经开始着手封锁进出上海的交通,车站、码头检查异常严密。石志昂便当机立断,于深夜将金条、美钞装入轿车特制的底部。第二天一早,带着家人,以去旅游的名义,驾车走乡路直奔杭州,与先期到达的张锡荣、梁万程会合。
在准备赴广州时,车站同样检查严密,乘客排成一字长队,无一遗漏。石志昂、张锡荣西装革履,后面跟着提大皮箱的脚夫,俨然像有身份的阔佬;梁万程身材瘦小,假扮跑单帮的小商人,将金条捆绑在身上,手提破藤篮,藤篮里放了一只火油箱,箱上覆盖一层土特产,美钞就装在火油箱内,石、张外表招人醒目,过检查口时,被拦住开箱检查,石、张故作慌乱,诱使检查人员起疑,转移视线。待检查人员集中精力翻腾大皮箱时,梁抓住时机,提着破藤篮悄然从石、张背后溜出关卡。到广州后,石志昂又买通一位洗衣铺老板,由他托人将黄金、美钞走私带进香港(当时进入香港旅客每人限带美钞1000元以下)。就这样,石志昂与张锡荣、梁万程一起,打破重重封锁,连闯三关,将中共在上海的“秘密红色企业”多年来苦心经营积累的资金,安全转移到了香港。
1949年的香港
中共组织利用这笔资金创办了香港合众公司(仍由石志昂任经理,中共著名的女特工,朱枫烈士即为该公司员工)、宝生银行(中银集团的前身之一,张锡荣为总经理)等机构;并向进步民主人士提供活动费用,为继续开展中共隐秘的经济工作和发展爱国民主统一战线,迎接新中国的诞生,发挥了不可忽视的作用。
新中国成立后,石志昂被调回上海,任中国进出口总公司华东分公司经理。1951年5月,美国操纵联合国非法通过对中国“禁运”提案,美、英、日、西德等36个国家断绝与中国贸易关系,企图以经济制裁把新中国扼杀在摇篮里。针对外贸工作的严峻形势,在周恩来总理的直接领导下,制订了反“封锁、禁运”的斗争策略,其中一个重要的方面,是积极开展对资本主义国家的民间贸易往来,造成“以民促官”的态势,逐步瓦解“禁运”。在建国初期五年多的时间里,石志昂坚决贯彻贯彻执行这一方针,始终工作在中国对资本主义国家贸易的最前沿。
石志昂,李肇基,李平,黄作梅等人香港登上“克什米尔公主号”之时
1955年4月11日,震惊中外的“克什米尔公主号”事件发生。石志昂作为出席亚非会议中国代表团的工作人员,从香港飞往印尼万隆,不幸途中遇难。中央成立了以宋庆龄为首、彭真等36位部门负责人组成的“四·一一烈士追悼大会筹备委员会”,并于翌年4月11日,在八宝山革命烈士公墓举行了隆重的遇难烈士墓落成仪式。
为保卫红色经济,建设新中国经济做出卓越贡献的“红色经济特工”石志昂烈士,永垂不朽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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